第二天的中午,我们到了拉萨,当天下午,我们就搭上了去山南的车。我们不敢在市里停留。我的意思,先用迂回曲折的方式到山南,再到林芝,然后沿雅鲁藏布江进入墨脱。虽然现在对于墨脱来说,应该属于封山季节。必须要翻越喜马拉雅山的东段及其余脉,这存在很大的危险性。在一些地带形成冰面,雪崩、陡峭的地势、暗藏的裂缝。薛客的心不在此。Yoyo开始高原反应和不适。我和薛客只是有点轻微的缺氧,到达山南的时候,基本已经能接受这里的稀薄。途中辗转经过羊卓雍错,这个西藏本地人称作的羊湖,可惜现在是一月份,已经全部冰冻。况且大家也没什么心情赏湖。我们打算到林芝,休息一段时间,这一个星期,一直辗转在火车,汽车上,在地面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天。Yoyo对于如此久的时间没有洗漱有点受不了了。她几次要把头发扯掉了。不过我看来这样蓬乱的样子也很可爱,很适合这里的当地人。路上看见的几个藏族小姑娘。在路边的一个小店里向我们兜售饮料和氧气瓶等。那个小店用两个铁皮盒组成。像一个小的集装箱子。小姑娘纤细的腿裹在粗的一块棕红色布片里。Yoyo很勉强地爬起来,要了一瓶红茶。我给yoyo买了一个简易氧气呼吸器。那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地找了钱,车过去后,我看见她远远地给我们敬礼,手张开,顶在右脸颊,也像小孩子伸手打人的姿势。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Yoyo看了笑了一下说。
西藏也不是很糟糕。只是我的心脏卜卜卜跳得快了点。
我摸着她的头。看着yoyo少许有点发紫的嘴唇。
休息几天就好了。高原反应,很正常的。
薛客抽着在拉萨一个老喇嘛手里买的骄子牌香烟。
妈比的什么烟。哪有我们的利群好抽。
你们刚来西藏的吧,还是少抽点,等高原反应过了,再抽。
司机善意地说,口音听,像四川人。
我看你们像南方人,怎么这个时间来西藏阿。
来看望朋友的。
都快2月了,就要过春节了。感情在西藏过大年?
也说不定阿。找着朋友,就留段时间。
是啊,林芝地区的春节还很有地域味道的。难得来了要过一回。
我没多搭理。
我在想昨天晚上的一个梦。
梦里一个碧蓝的湖。水天一色的。云很低,棉絮一样压在地上。镜面一样的湖上,一只白天鹅,突突得飞起,在空中盘旋了一阵。然后向下俯冲。一头扎进水里。再也没有出来。水里咕咕冒了几个泡。一切归于平静。一只自杀的白天鹅。
这样不能不让我想起逃学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吐血的鸟。那一次,我逃学后,在墙头的一棵树下午睡,我睡醒了,头枕在地上的草,看远处的一只鸟。它像我一样,睡傻了。一动不动。一只鸟不动的时候,你能感觉到多沉重。像一颗死的石子。能被抓起来,砸很远处的教室玻璃。如果鸟睡傻了,你也可以拿起来砸玻璃。玻璃碎掉之后,它会像一只睡醒的鸟那样,乌鸦的话,应该哇地大叫一声,从玻璃的碎片里飞走。它不会刁走一块玻璃,更不用说吐血。
远处的那只傻鸟,开始从嘴里流出红的液体。一滴一滴。
我见过被人打死的鸟,幼小的,还不会飞,用棍子打,五脏破裂而死。还有被气枪打死,它们飞在空中,就掉了下来,空中的时候,它们就死了,死得很快,像我掠过操场一样,砸到地面的时候,它们石子一样,一动不动。一头载倒。这样的鸟我不心痛。
可是对面的这只鸟,它不是,它在那吐血。一滴滴,也许对于它来说,是一口口吐。最早的时候,我以为它只是睡着了,睡傻了,从树上掉下来,砸在地上。可是它明显没有挣扎,没有扑打,只是静静得卧在那里,静静地吐血。
小石子垫在我脑袋下,有点刺人。
我安安静静地侧卧着。和鸟一样一动不动。远处的鸟还在吐血。
现在我坐在车上同样侧卧着,想起这一幕,让我一个寒颤。只是眼睛看着的是yoyo。她娇小柔弱,那么安静躺着,简易的呼吸器罩在脸上,如那个鸟一样。
2007年1月18日星期四
2007年1月16日星期二
抓蝶,抓蝶,我的爱(十)
青藏铁路上奔驰的火车上,在薛客不骂妈比的时候,很容易使人犯困。似乎yoyo永远沉浸在一种状态中,尤其在颠簸中,不可知的情况下,她特有安全感的样子,睡得那么香。除了偶尔梦里说出的龙宽一段和柴少之外。火车里仿佛车外一样荒芜与寂寥,难得的静谧与休憩中,终于让我对连日来的奔波有了一番遐想。在黑水遇到yoyo以前,我和小静从中学一路走到大学,青梅竹马。如果小静那次奇异的逃课,是引发以后这些所有事情的前因的话,这个事情也太冥冥悬乎了。那次逃课发生在一次极其无聊的模拟考之后。同学都忙于交流对题,老师们忙于批改试卷,我和小静翻出了校园的围墙,小静那时还穿着裙子,那是夜色如水的夏夜阿。我举起小静的脚,抬过围墙,我问她,为什么要现在去西山。小静说去寻找一样东西。下墙的时候,小静刮伤了。白皙皮肤上出现一条血痕,那一刻,我还曾遐想,如果是在草丛里毒蛇咬伤了,我可以趴下亲吻她的伤口,吮吸。尽管是毒液,也会如甜浆一样。然后心怀感激地打死那条蛇。或许它提前隐遁。可是那晚的颜色,如此醒目,一个后来山上,小静摔跤丢掉手电,看见的一双白皮鞋。那亮眼的白色,一个小静腿上的血红,还有一席如水的黑。小静本来是很守规矩的女孩子,今日冒然地逃课,仅仅为和我约会,去一趟西山,显然不是。为了在山上采到的那一朵白花,更不可能。那一双意外看见的小白鞋,当然更不可能。那她要寻找的是什么呢。这个直到她和我分手我也没能想清楚。我虽然后来送她回到学校后,自己又只身返回,在山上逛了一圈。唯一的收获,就是听到了下山附近的防空洞里一声女人的叫喊声。哎呀。有人。我最初想也许一对夜晚出来约会的男女吧。只是这声音在记忆如此根深蒂固。因为她的发音显然不是本地,有点舌头靠后。但是很柔美。从防空洞里发出来犹如天籁。我正要转身,里面出来两个黑影,其中一个用手电很亮地照我,我没看清,眼睛被晃地不行。一个男人,说谁阿。我拔腿就跑了。第二天再去的时候,什么也没发现在防空洞里。对于那双鞋,我也从来没有放到心上过。这之后,还发生了什么?仙湖上发现的那个奇怪的坟墓,还是坟墓里被烧死的狐狸,还是祠堂那个奇怪的女人,还是我的幻觉。或者说那晚后来回到山上,听到的碰到的都是幻觉。如果不是在这之后,那在这之前呢。我的来历?只是知道,张医生不知从哪领养的我。后来张医生过早地去世了。然后由张医生的同事,李叔照顾我,费用都是由张医生遗留下来。因为这样的缘故,我也开始养成了,什么事都好无所谓,需要钱的时候,伸手向李叔要。仅仅为了张医生嘱托的,一定考上大学。才去考了。考上之后,我颓废流离,乱报了个哲学系。一学期也没去过几次课。只是那个系的分数,我才可以和小静到一个学校。这些主意还是小静给我想的。我似乎什么都没有自己主动安排过什么。直到那天傍晚,我送小静回去之前,接到李叔的电话,告诉我他要出国去了。张医生遗留的费用,除了帐户上仅剩的一千多元,也无所剩了。还有一个老房子,在离仙匣镇很远的乡下,是属于张医生的。所以那天情绪莫名。在街上乱逛,碰到了后来的yoyo。这些都有关系吗?可能吗?回到仙匣镇,我去找瘤子也只是偶然阿。更别提真找到了薛客,还有小蕾,去揍瘤子。瘤子离奇的死。Yoyo莫名其妙向我要的鞋子,最后真在西山上找到。我感觉这一切都有点超越了我这个哲学系出身的人,接近神学的范畴了。我望着身边的yoyo,她一开始就是一个迷。只是我从来都不想主动去探求什么。况且我这样的身世的人,目前的状况对于我来说,也还不是很遭。这样的一次逃亡,或许正是这么多年自己潜意识里渴求的。我一直在那么逼自己不做选择。无数的不选择之后是什么呢。我慢慢抚摩yoyo的头发。像抚摩自己的伤疤一样,小心翼翼,又那么怜悯,仿佛每次抚摩中都能感觉到那伤口下的故事。它们像冻结的疤一样。具有了硬度和色泽。
我想到了拉萨,也许很多事情就会明白了。西藏。更接近天堂吧。那里有神灵。
我想到了拉萨,也许很多事情就会明白了。西藏。更接近天堂吧。那里有神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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